❀锡兰之红

读者群号:379360534
闭关,赶稿,勿扰。

【锤基/知青AU】《慈山》下乡知青基/村民锤 第十一章(有部分恐怖内容/慎入)

《慈山》

配对:苏尔x骆基

简介:春初,山里头来了位新的先生。村长说是知识青年下放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也正好能教村里的孩子读读书。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海大叔说这事儿最早得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那就是1958年了。

“那时候日子不好过,粮食歉收,别说牲口,人也吃不饱。原来百来人的村子就那么饿着,先入秋,大家靠着山上、林子里的野物杂草度日,到实在是饿得走不动了,谁也没力气再上山,可冬却还没熬过。”

苏海达点起一杆旱烟,一边抽一边和骆基娓娓道来。

“入了冬,天冷了,山里面能吃的东西就更少了。就开始一个个的死人。一开始是死了就到老祖那儿报数,大家饿的没力气,也没法打棺、挖土埋人,就都把尸首放在了大礼堂那儿。

头几天,是五个,过了几天超过十个了,一张桌一个人就放不下,就把所有桌子并到一块,全摆在一起。还没到大寒,摆在一起也摆不下了,那就堆起来。男的、个头大的堆在下面,个头越小的放得越上面。”

他们三人就围在温泉旁的石头边,海达叔坐在了石墩上,骆基坐在他身旁,苏尔靠站在一步远的石壁旁,头低垂着,微弱烛光也照不到他脸上表情变化。

“到大寒那天,我陪着老祖一块去数过。一共是有三十九具尸首。我记得清清楚楚是三十九具。”轻叹了口气,海达叔又说,“但过了两日去,屋里只有三十四具了。”

骆基嘴微张了起来。

“那时候,天冷。尸首放在大礼堂里会起霜,但不会烂。每日每日都有人送进去,可数目怎么会往下减少呢。我搀着老祖到了大礼堂,他一遍一遍,一遍一遍的数着里头的数,咬着牙摸着泪说,不能在这儿样了,不能再让村里头这样下去了。这人吃人,还怎么能行啊!”

那一年冬,所有人都饿的面黄肌瘦,饿得浮肿,饿的眼睛里头看到了肉都能冒出青光。

骆基隐隐约约也能记得十年前的那场灾难。那一场灾来的时候他十岁,跟他爸两个人躺在床板上,一整天都不敢动,因为一动就饿。他爸单位发的那点粮食就够他们父子两个一天喝一餐粥。粥不顶饱。

那时候十岁的骆基躺在床上,浑身缺力瘫在那儿动动两片嘴皮都觉得累。他说:“爸,我饿。”

他爸不说话。他吸口气又说了一句:“爸,我饿。”

他那个大学毕业从来没一句重话的高级知识分子父亲就说了一句话,只一句话就让骆基知道了,他爸其实也饿,甚至饿的比他还厉害。

“饿你妈了个逼了。”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脏话。也许这辈子也就说过这一句脏话。

他记得那时候隔壁领居家的姐姐,一头曾经黑亮的长辫子已是枯黄,白皙红润的面庞也精瘦。可她还是看起来很漂亮。她高中毕业,会弹钢琴,也会书法。原来他们家里是打算让她考大学的,她妈逢人就说自己女儿是准大学生。

那一年准大学生被一个乡下老农用两袋玉米聘去给自己儿子做了妻。

海达叔换了烟,点了火继续说道:“那天晚上,老祖把村里人都聚在一块。谁吃肉谁没吃肉一眼就看得出来,气色肯定不一样了。老祖把人都交到大礼堂外的打谷场,就那儿——”

他抬起烟杆指了指,是打谷场的方向。

“定睛一看,火光下,还有几个剩着青灰色的脸?老祖看见大的搂着小的,男的抱着女的,老的护着少的,就知道这话没法说了。怎么说呢?一百多口人不要活了?就那么让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了去?”

海达叔用力抽了一口,吐出白烟来。

“不成啊。”

他那干涸枯老的眼角似乎隐约湿润了。骆基问:“那……后来呢?”

“一个饿死的人身上能剩多少肉,三十几户人家,不到一个月就把那间大礼堂吃空了。吃空了,春还没到,春没到山上就没食,没食儿就只能接着死人。可是大家都吃饱过了,谁肯那么轻而易举的死?有老的上了吊为了喂小的,她死的时候子女们哭声响彻整个慈山,哭有什么用啊,村里人谁不是把眼泪都哭干了啊!”

摇曳的烛光里,老盲人抹了把自己的眼睛,撑着额头。

“老祖一看到大礼堂就抹眼泪,人人把老祖当做这村里的老爹爹,那他做老爹爹的看着孩子一个个没了,心比谁都痛。大家掰着手指头算这日子熬冬,熬到惊蛰就能上山找吃的了。”海达叔长叹了口气继续道,“立春前一天,老祖把人们又聚到大礼堂前。他说不剩几天就到惊蛰了,大家都熬一熬,熬过就好了。老祖在大礼堂前支了口锅,让他家干儿媳煮着一大锅肉。他说:‘今日起,你们每个人过来喝一口肉汤。一天就一碗,喝到惊蛰那天。等到了惊蛰就好了,到了惊蛰,咱们就能上山找吃的了。’咱们这儿是慈山啊!能靠山吃山的地儿啊!哪能死绝了呀?”

烛火燃尽到了头,洞穴中一时之间漆黑。漆黑里,海达叔并没有停下他的讲述:“也就从那时候起,老祖就再也不站起来了。”

苏尔插进一句:“海达叔,你烛火放老地方了吧。”

“嗯。”

听他脚步声一时远了,骆基抿了抿嘴唇,思忖半天依然想不出能说的话。他最终只能单薄地问一句:“后来呢。”

“立春到惊蛰差不多要一个月时间。村里那时候还剩三十多户人家,人人都靠着老祖支在大礼堂前的那一缸肉汤过活。”

“可……这不可能,您说了,瘦的人也供不了多少人,更何况老祖只是……”骆基有些不忍心说到那两双再也不会用到的双腿,“如果所有人都活着,这一个月很难实现。”

“常理来说,确实很难。可那是老祖。村里我和苏尔他爹一身本领都是和老祖学的。这些玄黄之术老祖比我们都要清楚的多。”

“你的意思是……”

“可让所有人活下去,可动用那些也许会伤人的禁术,归根结底,老祖还是选择了后者。”海达叔说,“惊蛰一过,山上的吃食就多了,地里也开始有粮食能种出来,村子熬过来了。我和苏儿他爹一起联手,在老祖叮嘱要求下将他封入地下。老祖在自己身上下的是不死不灭的咒,能让他每日醒来通体如初,就靠着这个,他养活了全村上下百口人。老祖的人,村里是人都吃了,只有两个孩子被爹妈看着没吃。一个是苏尔,他娘从山上挖野菜喂他,一个是苏瓦儿,她是那会儿村里唯一一个活着的婴儿,只喝他娘的奶水。”

“等等,苏尔不是有一个姐姐吗?”

“苏亥是吧,她熬不住饿。而且那丫头太聪明了,我接着往下说你就知道为什么我这样说。”

苏尔这时候端着白蜡烛回来了。那光从他下巴下面照上去,显得人脸阴森恐怖。

骆基仔细想着海达叔说的那些,抬头道:“十年前的荒灾就那样熬过去了?”

海达叔夹着烟:“熬过去了。”

“然而那个被你们埋下的老祖并没有消失。我见过他。”

“十年前的荒灾是过去了。可两年前的,却没有。谁会知道县里突然说要‘破四旧’呢?庙,庙推了,老坟,老坟平了。来了几个年轻人,让苏亥撺掇着挖了老祖的坟。苏亥啊,从小学黄老之术就比苏尔有天赋。做这个行当有天赋就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她知道的多了,就像做到更多,但有的事情注定是不能做的。她以为打开了老祖的墓一切就都有的救,可错了。”海达叔指尖摸过自己那双盲眼,“我的这双眼,就是那个时候为了阻止苏亥和老祖受伤的。”

“世间共有一十八中尸变,其中最厉害的是天尸,天尸百年不腐不老,行动如常,好似活人,只要埋葬风水好了,灵力源源不绝,永生不灭。”苏尔接过苏海达的话接着说了下去,“我姐一直以为老祖被葬后,海达叔和我爹一同布阵是为了将老祖锻成天尸。有天尸,活人也能逆天行把自己也一并锻成。可我姐猜错了,老祖不是求长生的人,他给我爹下的命令是把自己当做危害最大的血尸,永生永世魂魄受困不能转世投胎,对自己是十分狠辣。他在惩罚自己。若无人打扰,不过百年自然就能魂飞魄散,还可改慈山风水,保一方风调雨顺。奈何我姐不行,认定老祖被练为天尸。一开棺,一切也都无可挽回了。”

“凡曾食老祖皮肉者,接二连三暴毙。苏亥自知无可挽回,便下狠手杀村内童男童女育养血尸,以能将老祖一身本领为自己所用。我师弟见女儿已暴戾至此,只能大义灭亲,以一百零八根银针封入她体内将她打入后山黑谭之中。原本他们夫妻二人做完这些又想找到老祖,将其一同封印,但我们三人联手都没能胜过完全已经失去心智的老祖。”

“当时我负责看守封着我姐的黑潭,却看她竟凭一己之力将身上大半银针逼出。我只能传话告诉我爹娘,海达叔也是出了下下之策,献祭一双受了伤的残目在整个慈山地界之上布下阵法结界。阴阳分割,从此白昼黑夜彻底割裂,一半是海达叔曾见的活人往事,一半则是……遍地饿殍、满村僵尸的阿鼻地狱。”

苏尔说罢之后,隐隐约约之中,听到洞穴外的鸡鸣声响了。响了,就意味着天亮了,天一亮,便又是那个看起来宁静祥和浓雾缭绕下的小山村,仿佛什么灾事都未曾发生过。可现在坐在这儿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只要日头一落,夜色降临,慈山才不紧不慢露出他真正狰狞面目。

苏尔按着骆基肩膀,语气沉重:“现在你全都知道了,我再问你一边,你想不想逃出去。只要你说想,不管命盘不命盘,我都会想方设法送你离开。”

骆基一遍又一遍在脑中盘旋过那些往事,他想到了满村饿殍,想到割肉自戕的老祖,想到了牺牲一双眼铸造整个幻境的海达叔。

最终他还是一如既往说出了他自己的决定:“我不走。凭什么让我走?来是我自愿来的,亲眼听到看到这些以后,除非看到结局了,不然我绝对不会走的。”

“你会死……”

“哦,反正这儿最不缺的就是死人了,不是吗?”

苏尔的手掌在他肩头施力,半晌后终于放弃般松开了:“好,骆老师,你真的好胆量了。”

-未完待续-

评论(30)

热度(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