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兰之红

【锤基/知青AU】《慈山》下乡知青基/村民锤 第一章

《慈山》

配对：苏尔x骆基

简介：春初，山里头来了位新的先生。村长说是知识青年下放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也正好能教村里的孩子读读书。

第一章

牛铃声响随着溪流声一路沿着山脉而来。

初时只能遥遥听着“叮铃”随水而上，几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听到声响手脚并用爬上了村口老槐树，伸长脖子看了看，这深山里头一座座山挡住了路，爬得再高总归也就只能看见村外第一道山路弯折的地方。

老槐树底下好几个人围坐在一个坐躺椅盖着块青黑色棉被的老爷子身旁，差不多半个村的人都在这儿了，都在等，等城里来的那个大学生。

半晌，爬到树顶的男孩扯开嗓子喊：“来啦！”

那老槐上的男孩就一个接着一个地喊：“先生来啦！”

“来啦来啦！”

“先生来啦！”

原本寂静无声低头吃烟的村人纷纷都小声交谈了起来，老槐树底下一时间热闹了。树上的小孩猴儿似得一个接一个蹿下来，都很兴奋朝着村外头跑，笑笑嘻嘻打打闹闹。

从山路弯道出，能看见响着铃铛的牛拉了板车朝村里来。赶车的人裹着件短袄，他身后蹲坐着的人穿了身咖色的大衣。

几个小孩跑到牛车边上就都不说话了，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车上这个人。

先生，城里来的先生。小孩不懂什么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事儿，就只晓得大人说的，城里头要来个有学问的人到村里来教他们学知识！

那车上的男人裹着大衣，脚旁放了一只皮箱子，短硬的黑发，铁线框的眼镜。文质彬彬读书人的长相，文气但五官硬朗并不显弱气。他一双眼随着山水而动，最终落在村头的老槐上，定着不再挪开了。

牛车在一群孩子的围拥下终于停到了村槐树下。几个孩子头一回静悄悄地站在边上，看牛车上的人下来。他一站直，就都惊诧唏嘘了一下，这先生个头真高，许村内好多门框他都得撞着额头，再去看身胚，宽肩长腿，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在旁看了脸都莫名一红。

躺椅周围的村民纷纷都站起身了，眼神怯怯打量了眼城里来的年轻人，扭头和椅子上的老人家说：“老祖啊，先生来啦！”

老人这时才睁开了眼，将身子坐直：“先生来啦。”

一双双眼就都盯着他。

老人家一双布了眼翳的眸仔细上下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终于像替全村人做了决定似的挥手一拍大腿：“好哇，来了，咱们村的孩子也有学上了啊！”

于是就都欢呼了起来，奔走相告，跑进村里去边跑边喊着：“先生来啦！我们村也有书读啦！先生来啦！”

这一声声呼喊声沸腾了山沟沟里头被一道又一道山脉所压下的寂静，山林鸟兽似乎都被惊得一下闹腾了起来。

有人引这位城里来的先生到老祖面前，老祖招招手：“近些。”

旁侧人就小声跟他说：“老祖眼睛不大好。您靠近点让他能看清。”

这位先生就拎着自己的那只小皮箱又往前走了两步。

老祖看着他面容，眉头一点点蹙起了，先说：“是玉树临风的少年呀。”有伸手，枯树皮般的手握住在年轻人的腕上，疑惑摇着头，“这般角色，怎么到我们这儿教书了呢。”

他喉咙里嘟囔出的声音，只眼前的年轻人和身旁一二个能听见。青年眼神微变，手下意识缩了回来，和这村中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家问好：“老祖好。”

旁边站着的中年汉子困惑挠着头：“哎呀，老祖您说的咱也不知道啥意思啊。”他和青年解释，“咱们这村啊，原来就只有老祖一个读书人，老祖以前是考上秀才在外面做官的，年纪大了，回村子里教书、治病，你来了也好，老祖呀，总算是有人听得懂您说话了！”

这中年汉子嘿嘿笑着。

“嗯。是，叫什么名字？”

“骆基。”

“哦，骆先生。以后，还要多麻烦你了。没吃晚饭吧？都别在村头站着了，准备准备，吃晚饭了呀。”

老祖这一声令下，最后围在村口的这些人也都动了起来，几个壮年的汉子伸手抬起老祖躺着的椅轿往村子里去。过来个长脸矮胖的男人要帮骆先生拎箱子，让人摆摆手推拒了：“没事，一点东西不沉。”

“您客气啥！”

“真不沉！”

那汉子想想最终作罢，但依然十分热情的拉着骆先生往村里头走，边走边介绍：“咱们这村啊，一眼就能望得到头，全都是沿着溪水建的，溪南面那都是各家各户的地，过了田地就是山，山里头种着柿子树什么的，不过不大好进。您要是想进山，得找几个村里人陪着，不然容易迷路。这溪水北面就都是村里房子啦，您过来教书，每天吃公饭就从那东面第一家开始吃。”

“谢谢。那我住哪儿呢？”

“住哪儿……”这汉子一下被问倒了，挠了挠头没想出个答案，赶紧加快了脚步追上前头被人抬着的老祖，“老祖！骆先生住哪儿啊！”

老祖手一抬，椅子暂时就停了。老人家沉吟一会儿，开了口：“苏七家，有空屋吗？”

被点名的人就答：“没有了，老祖！我们家老大今年娶了媳妇，屋子全满啦！”

“那东村二柱子家呢？”

“老祖，我家也没了呀。”

老祖那一双灰蒙蒙的眼四下扫过，冷不丁瞅见小溪里头还有个人正拉高了裤管挑着箩筐蹚水从南面回村来。他就说：“苏尔家，没人吧？”

零零散散就有人接话了。

“是啊，苏尔一个光棍肯定没人啊。”

“他爹娘前两年相继去了，房子都空着呢。”

“小伙子人勤奋的很，先生住他家我看挺好。”

也有小媳妇提反对：“可，俩大男人的谁做饭呐？苏尔自个儿都是隔壁婶子家吃的。”

她的话马上被人给驳回去了：“先生吃公饭，一日三餐都有人照顾着，哪用得着苏尔去费劲，他尽管继续在婶子家吃行了！”

村民这一通说完，老祖把手又一抬，做决定般地道：“那就这么定了吧。骆先生，您就住村北苏尔家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小孩飞跑到河岸边跟小溪里还蹚水的男人喊：“四叔！四叔——！”

河里头的汉子抬起头：“啊？”

小孩吼：“老祖说从今儿起，咱村新来的先生就住你家啦，四叔！”

骆基听这身边的人再次热闹沸腾了起来，拥着他到河岸边等。他低下头往河岸下看去，冬末春初，风刮在脸上还带着股冷劲儿，可小溪里的那年轻汉子却根本不在乎地赤脚蹚水就过来了。这男人身材魁梧高大，普通大小的扁担背在他肩上跟小孩子的玩具一样。

那孩子喊完，苏尔也一样抬头扫过河岸上围过来的人，他快速过了河上了岸，坐在河岸边石阶上抓了把稻草抹干脚上湿哒哒的水滴，把靴子蹬上。人们就屏息凝气等着他一个答案。苏尔重新站起来，挑着扁担走上来，扫过眼围在这儿的一群人笑了：“那就住呗！”

他目光快速掠过人群，很快就定在所有人中最高的那个身上：“您就是新来的先生啊！”

他一靠近，反倒显得骆先生没那么鹤立鸡群。

“嗬！四叔，现在总算有个人跟您一般个头了！”

苏尔嘿嘿笑着，抹过那小男孩的脑袋，跟眼前的青年人不大好意思道：“这您到时候别嫌弃我一光棍地方乱就成。”

老祖身旁的人就喊：“没事儿，有那么多大姑娘上赶着想给你收拾屋子洗衣做饭呢！苏尔，这会儿选一个帮忙伺候你的也来得及啊！”

他这话说完，好几个围着凑热闹的大姑娘红着脸啐他。

苏尔继续笑：“三伯，您少拿我打趣了！走吧，先生。我带您去我家！”

骆基略微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依然是自己拎着小皮箱，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跟上了苏尔的脚步。在一片快活祥和的气氛中，他脸上却始终僵硬，看不出半点兴奋。苏尔回头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你们都甭跟过来了，都回去吃饭吧。”

老祖也顺着他话开口了：“都该忙什么忙去吧。等过两天学校上课了，你们愿意看再去看。”

人这就都各自散了去，老祖也叫人抬回家了。等到走上沿坡而上的乡村石阶时，巷子里头就只剩下了苏尔与骆基一人。

苏尔说：“我家在村北最里头，后头靠山建，这往上去路有点陡，你下雨天千万要小心，别滑了。”

“哦。”

“听说您城里来的，村里头人那么热情把您吓坏了？哈哈，也不怪他们，咱们这村太偏僻了，最近的一所学校在县里头，我们这儿孩子去上个学要多走二十多里的山里，累得慌。如今您来了，都不用再受这苦了，不怪他们会兴奋。”

“哦。”

任凭他那么兴奋说，后头人都冷冰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头冒，苏尔也觉察出些微不对了，他侧过了身，小心着道：“骆先生，您没事儿吧？”

骆基就只能是先轻叹了口气，朝他摆摆手：“没事，赶了一天车有些累了而已。你说吧，我都听着。”

“哎，那好。”苏尔往上大跨步走了几步，朝右面一转，立在一片平地上，“到了。”

骆基抬眼，平地旁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小矮房，两扇窗朝南开着，可惜前后宅屋都离得近，开的这点窗也照不到太阳。苏尔背着扁担进了门，屋前还有两级小台阶，男人进门的时候脑袋特地低下来，他还提醒骆基：“你跟我一样块头大，当心点别撞到了门框。”

骆基低头进来，屋子里头也是泥土地。正堂这儿摆着张方桌，桌后头里了两块牌位。

苏尔放了扁担，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朝他走过来：“你怕冷吗？”

骆基想了想，跟他点头：“怕。”

“那我多给你套一床被子。”

他接过骆基手里的行李箱，带他撩开帘子就上楼。木质的楼梯狭窄阴冷，还有股霉味儿，两个大男人踩着台阶往上走，就听“嘎吱声”伴着脚步声不停得向。到了二楼，房屋低矮，两人都得弓着腰走路。那阴湿带来的霉味儿非但没散，反更浓了，骆基下意识揉了揉鼻子。

二楼总共就两扇门，靠东靠西各一扇，苏尔指着东面的说：“这间就是了。”说着低头过去给他开了门。

屋子也就放得下一张矮床，床上枕头被子一应俱全，都干干净净理好了。骆基在他带领下走了进去，看他把自己的皮箱放在了床边，开口道：“这是你原来住的吧？”

“是啊，但您来了这间肯定就让给您住了。您怕冷吗，东面暖和，白天还能晒着太阳。”

“那你呢？”

“睡西面那间。我打小本来就住那儿，您睡这就行。等会我再拿床被子过来。”

骆基看起来好像也有点不大好意思，正想开口，楼底下传来村妇喊声：“苏尔——！吃饭啦！”

苏尔一拍骆基胳膊：“走走走，有什么等会再说吧，先去我婶婶家吃饭。您不是累了一天？更得好好吃一顿了！”

 -未完待续-